◎从天空中牵出马（组诗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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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两个羊倌

茫茫雪野上有一个羊圈、有一大群羊

有一男一女两个羊倌

住在铁皮制成的游动车上

他们不是夫妻，在车里挂个帘子隔开

各睡各的觉，各做各的梦

大雪封山，整整一个漫长的冬季

除了牧主定时送来给养以外

任何人和独狼都见不到

他们有时闹别扭半个月不说话

只好与大黑狗和头羊拉家常

然后，开始苦苦等待怨气的折返

他们有时特意暴露自己的隐秘部位

心里狠狠地说：“馋死你”

他们有时也想跨界

但是，这条界限，比地下党还坚强

◎阿爸的马桩

远处有一个黑色的骏马，飞奔过来

哈日呼阿爸翻身下马

麻溜地把马拴在蒙古包门前的马桩上

马桩光滑，随时要重估其价值

上半截对着日月的光辉

下半截在土里埋了多年。而马桩周围

经常冒出一些狗尿苔

这分明是狗儿划分配偶权时留下的遗迹

为什么要立个马桩呢？我想

是因为草原过于辽阔吧

一不留神儿，坐骑会消失在茫茫草海

尤其阿爸不想浪费时间的靴子

◎从天空中牵出马

站在塔拉草原。面对：辽阔之外

这时，你一定会产生千苍百孔的幻想

——风有些色差

——你偶尔会看到几朵野花被受孕

——绵羊就像留白，到处点缀

——你认同湖水集体苦苦修行

这时，你好想从天空中牵出一匹马

从整座天堂的深蓝里

牵出一匹骏马。姑且是白色吧

抑或黑色吧，抑或红色吧

每一粒扬鬃奋蹄的嘶鸣

都在用太阳的万千金丝编织成长啸

为伟大的生活提供新元素

茫茫塔拉草原，无数草体的随风哀嚎

难道不是最饱满的点赞？

你借机牵引着天马，来到草原腹部

◎三个牧羊人

大风瑟瑟，地平线不动声色

草原敞开辽阔的胸膛，接纳每一枚冷针

三个牧羊人在乌兰泡

会合了。三乘三百只绵羊也会师了

老张说：看我家种公羊的家伙事大吧

老包说：你家基础母羊总是难产

原来羊羔个头太大呀……老包抿嘴笑

他们，被露水斑斓了，又圆润

老巴说：你们两个光棍闲扯什么蛋

老张老包走过来，三人凑在一起抽旱烟

三乘三的话头，在风中无法梳理

此刻，三个喉咙突然结痂

终归，面对强大的荒凉，三个牧羊人

朝三个方向走去。他们又老了三天

康立春，现居住呼伦贝尔，曾在《人民文学》《十月》《花城》等刊物发表过文学作品，出版诗文集几种。

关键词： 人民文学 不动声色 一不留神